男女主角分别是夏明嫣夏明月的其他类型小说《换亲嫁对郎,重生后她躺赢了全文》,由网络作家“糖霜鸳鸯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夏明嫣回头向门外看去,刚好看到跟在夏明月身后的霞姑姑,去点嫁妆的画扇也回来了,俩人在院子里挨着站着,交换着眼色。夏明嫣自嘲地笑了一下,上辈子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这二人远比仆妇间的干亲更亲密,其实她们一直都是母女,心在一块儿,劲儿往一起使。好在,这辈子她现在就让楚氏亲手废了这两颗棋子。夏明嫣把目光落在夏明月身上,笑着问道:“妹妹这是从哪儿回来?添妆是谁家给的?我这就记下来,将来好回礼。”夏明月笑声朗朗地道:“我回了外祖家,这是舅母准备的,我顺手就带回来了。元京的这些个相熟人家的贵女,我也都挨个儿知会了”“长姐,你在元京没几个相熟的人。她们都没给你备礼,不过没关系,我都替你要来了。”晌午后楚氏才去换回了庚帖,夏庸还没回府,夏明月就告知亲...
《换亲嫁对郎,重生后她躺赢了全文》精彩片段
夏明嫣回头向门外看去,刚好看到跟在夏明月身后的霞姑姑,去点嫁妆的画扇也回来了,俩人在院子里挨着站着,交换着眼色。
夏明嫣自嘲地笑了一下,上辈子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这二人远比仆妇间的干亲更亲密,其实她们一直都是母女,心在一块儿,劲儿往一起使。
好在,这辈子她现在就让楚氏亲手废了这两颗棋子。
夏明嫣把目光落在夏明月身上,笑着问道:“妹妹这是从哪儿回来?添妆是谁家给的?我这就记下来,将来好回礼。”
夏明月笑声朗朗地道:“我回了外祖家,这是舅母准备的,我顺手就带回来了。元京的这些个相熟人家的贵女,我也都挨个儿知会了”
“长姐,你在元京没几个相熟的人。她们都没给你备礼,不过没关系,我都替你要来了。”
晌午后楚氏才去换回了庚帖,夏庸还没回府,夏明月就告知亲朋故旧了,还是亲自去的,这得有多急啊。
楚氏听了都皱眉:“月儿,明日等你父亲回来,我自会送帖子过去。你也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躁。”
“母亲,长姐可是跟赫赫有名的钩翊侯、靖北大将军定的亲,就该赶紧让大家知道。”
夏明月兴奋得不得了,这才发现楚氏和夏明嫣的脸色都有些不对,
“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长姐,该不会是你想反悔不嫁了吧?”
夏明嫣不以为意:“婚姻大事怎能随意反悔,我还要感谢妹妹对我的事这么上心呢。是......我身边出了贼了,丢了一些旧物,来求母亲为我做主。”
夏明月这么急着将婚事昭告天下,是因为她清楚前世重伤的华靖离就是明日回到元京的。
尽管夏明月以为自己是唯一的重生者,前面的事有了变化,她也不得不防备后面的事会也会变。
前一世她悔婚失败,这一世万一夏明嫣就悔成了呢?
夏明月要杜绝这种可能,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在华靖离回来之前,就把婚约宣扬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夏明嫣假装不知道夏明月的小算盘,只等着楚氏为她做主。
这时候,夏明月反而比谁都心急:“母亲,赶紧给长姐做主呀,不就是几个丫鬟么,提脚卖了就是了。”
楚氏都觉着夏明月有些奇怪了,好在她本就要处置那母女俩,当即便叫人动手:
“来人,把大姑娘院儿里的画扇关到柴房里去,还有她的亲娘......霞姑姑也一起,明日一早灌了哑药,叫人伢子卖到煤场去。”
院子里的下人也大多头一次听说画扇和霞姑姑是母女,都被唬了一跳,但还是把她们给按住了。
二人拼命喊冤枉,情急之下,画扇更是对着霞姑姑喊了娘,还要夏明嫣念着主仆一场的情谊饶过她。
“你从小跟着我,我竟然连你有亲娘在世都不知道,你还说那些彭州来的信是别人的。”夏明嫣眼角微红地背过身去。
主仆情谊?她从前都不知道画扇是什么人......
画扇还在嚷嚷,反倒是霞姑姑一听到“彭州信”一下子就放弃了挣扎,二人灰头土脸地被押了下去。
夏明嫣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刚刚知道“真相”的惊讶和被背叛后的难过,楚氏完全去了疑心,还主动给了套说辞。
说画扇是霞姑姑在庄子上偷着生的,一生下来就被遗弃到了善堂,后来又机缘巧合地被老管家买了回来。
夏明嫣继续震惊,反倒是夏明月一脸泰然,神情中没有丝毫惊讶和凝重。
夏明嫣心里了然,霞姑姑和画扇是母女,这件事夏明月上一世就知道了。
不过,夏明月自己身上那个最大的那个秘密,直到现在,她都一无所知。
夏明月还在催楚氏:“快点给长姐重新挑人,把嫁妆和陪房单子都送到华家去。母亲,元京府还有半个时辰才散衙,赶紧把婚书送去报备,还赶得上!”
“月儿,婚书得等你父亲回来了才能定下,你也太着急了......”
楚氏更加意识到夏明月的反常,她姑且把这当作是夏明月担心夏明嫣会反悔换婚才有的表现。
楚氏正尴尬着,就见奶娘乔嬷嬷绷着脸进来了。
乔嬷嬷先看了眼夏明嫣才道:“夫人,大姑娘,出事儿了。钩翊侯遇袭重伤,刚刚被送回了侯府!”
夏明嫣和楚氏都惊住了,夏明月却彻底支棱了起来,两眼放光地道:
“已经回侯府了?这么快?重伤......不可能彻底好了,他还毁了容,长姐还敢跟他亲近么?”
夏明月如此沉不住气,夏明嫣都不用假装惊讶了:“妹妹如何知道华侯毁了容貌?该不会是回来路上就知道了吧?”
楚氏也是如此揣测夏明月的,当下面子上便有些过不去,轻咳了两声提醒她不要太幸灾乐祸。
夏明月略微收敛了些:“我......猜的,刀剑无眼,说不准就毁了容貌呢?至少身上得留疤。”
“假设么,还是想得严重些比较好。总往好处想,万一长姐嫁过去才发现不好,那不是更糟?”
“长姐,你就说,万一华侯毁了容、身子也坏了,还子嗣艰难,你还会愿意嫁过去吗?”
华靖离是大恒的英雄,悔婚,夏明嫣立刻名誉扫地,甚至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嫁过去,那便很可能如夏明月上一世一样守活寡,守不住了,便要被关在家庙一辈子。
夏明月很是得意,上一世她之所以还能在家庙安稳度日,是因为背后有夏、楚两家和李玦的支持。
她夏明嫣有什么?
与家人不亲,母家是见不得光的蛊医,丈夫也注定不会爱她,要是守不住寂寞了,也不可能跟李玦这样的世子有私。
同样的遭遇,她夏明月还能有活下去的机会,等到柳暗花明的一天,她夏明嫣毫无助力,只能走上死路!
夏明嫣看看夏明月,叹了口气,对着楚氏郑重地道:
“母亲,庚帖既然已经换了,婚事是祖父在世时定下的,......夏家一诺千金,不该悔婚。”
“我与华侯的婚事,单论己身,从前和今后,即便华侯重伤在身,也都是我高攀了。”
“说句不吉利的,就算华侯有个万一,除非钩翊侯府主动退亲,否则,纵使要守望门寡,我也绝不反悔。”
楚氏刚开始有些意外,可是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女师按照她的吩咐多年教养出的继女么?
看似品行高洁,实则傻得冒水,为了脸面、为了气节还有分到她能得到的那点儿长辈的怜爱,可以牺牲自己。
楚氏还是做出了些担忧模样:
“嫣儿,你不必如此,就是你父亲,也不会愿意用你去换一个承诺的。你要是不愿意,明天我亲自去跟你爹说。”
夏明月附和道:“唉,长姐,这些年你都不在家里,父亲对你愧疚得很,你实在不愿,就求父亲去华家退婚吧。”
“父亲背信弃义、教女无方,被御史弹劾,连累整个夏家受难,祖母再病一场......你都不必管,反正在你心里大家都欠你的。”
“婚事你要退便退吧,咱们夏家的家庙也很好,在里面做老姑娘也比你到了华家,吃斋念佛还得跟那些小娘争要好。”
“妹妹暗示我要到家庙守寡,便是笃定华侯会伤重不治。”
夏明嫣正色道,“这话要是让外人听到了,以为夏家人盼着自己的亲家不好,才会连累父亲的名声。”
夏明月说话不仅难听,这是再咒华靖离死啊。
兵部跟大恒几支侯府军的关系本就微妙,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几支侯府军都得上折子弹劾夏庸。
夏庸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其实是一个很中庸的人。
他之所以能坐上兵部尚书这个位子,本身的军功并不是最关键的,他的优势在于他能平衡各方势力,跟各方势力的关系都很好,尤其还得到了楚相的支持。
大恒到了这一代,北疆还不太平,可整个大恒却可以说进入了盛世,也并不需要一个军功盖世、出将入相的武将坐上兵部尚书的位子。他这样的人,反而更适合这样的时代。
可是一个以平衡势力和人脉关系未优势的人,最怕的就是有什么事儿破坏了这种关系。
因此这一回夏庸不打算放过夏明月:“你姐姐三日后出嫁,你在府里的日子还长,给我抄女诫去,没事儿不许出来!”
楚氏也朝夏明月使了个眼色:“月儿,你担心你长姐,也不能这样说话。陛下亲自下旨赐婚冲喜,相信华侯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爷,老太太,我这就带她回去思过。嫣儿,给你补的嫁妆和私财,一会儿就送过去,你别跟月儿计较。”
夏明嫣福了福身:“多谢母亲,父亲、祖母,母亲给我备嫁特别上心,等我到了华家,过日子是一定不愁的。”
“二妹妹心直口快,说这些话想必是担心我真嫁过去了过得不好,想要激我悔婚。我们从小不在一处长大,没想到二妹妹对我的情谊竟然如此深重。”
她转而对夏明月笑道,“二妹妹,谢谢你。李世子与你青梅竹马,他还有玉面公子的雅号,与你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
“都说先成家后立业,想必用不了多久李世子就会是端侯了。以后我在华家遇上难处,还要请你帮我。”
夏明嫣的话把夏明月和李玦捧得很高,可反过来想,将来夏明月不帮忙可就说不过去了。
之前放弃李玦,主动要嫁华靖离的是夏明月,后来反悔换婚又要嫁给李玦的还是夏明月。
这当中,夏明嫣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的,要不是她主动退让,立刻答应了换婚,即便楚氏用了手段,时间上也来不及。
没等事情落定,赐婚的恩旨就下来了。
夏明月将来有多幸福,都是夏明嫣成全的。夏明嫣将来有多不幸,论因果都在夏明月身上。
夏明月再说不好听的,或者将来袖手旁观,那她还是人吗?
要说夏明嫣含沙射影、笑里藏刀地捧杀,却是说不着的。她占理,而且说话时的表情、神态绝对真心。
更何况她才回元京不久,在外人看来她对夏明月、华家和李家甚至是夏家都不够了解,她怎么可能有坏心思呢?
夏明月想顶回去,可是看到夏庸和朱老太太责备的表情,还有微蹙眉头的楚氏,她不得不缩了。
夏明月皮笑肉不笑地答应了两声,跟着楚氏回去了,一跨出门槛儿就又喜笑颜开。
“母亲,您先回去,我跟嫣儿有话要说,晚些时候再让嫣儿陪您说话。”夏庸躬身道。
朱老太太看了看夏明嫣,见她神态不急不缓,自有一股从容在身。刚才那番话无论是真心还是有意,她都可以放心了。
夏庸便带夏明嫣去了书房,这是夏明嫣回来之后,他第二次从头到脚地审视这个女儿:
“老家的山水养人啊,看来你叔父和你舅父将你养的不错。”
夏明嫣福了福身,客套道:“都是母亲派去的女师教得好。”
“女师只能教你本事,祖宅人口简单,平时你又很少出门见客,人情不练达,本事大了,未必是好事。”
夏庸很是老道地道,“行了,别装了,你们不是亲母女,能做到表面周全,已经很不容易了。”
夏明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没想到夏庸竟然这么老辣,到底是靠人情练达、平衡各方势力上位的。
她还真没有面对这样一个夏庸的经验,上一世这个时候,她浑浑噩噩的,连上那顶小轿,都是被人架上去的。
夏庸根本没机会对她说这番话,甚至很可能在夏庸看来,一个那样的女儿,根本不配听到他这番话。
那时候她给李玦做了贵妾,在扶正之前,她不是没跟夏庸诉过苦,可都被挡了回去,想必还是看不上她吧。
没想到她竟然曾经错过了这般精彩的教养,虽然这一世他说的这些,有了上一世的血泪,她已经自行明白了。
夏明嫣笑了笑,反而比之前真诚了许多:
“父亲说的是,不通人情世故,知道的多了,说起话来什么都知道,用起来却寸步难行,倒不如少知道些。”
不识字的山野村妇尚且可以从最低等的杂役做起,一个自以为明白就会做的人,只会被视为绣花枕头,落入陷阱。
夏庸笑了,是发自内心地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单论个人,你竟然长得比明月更合我的心意。但仅仅是个人,你可明白?”
夏明嫣才没有在乎上一世那点儿可悲的自尊心,她非常清醒地道:
“因为二妹妹身后有楚家,她是左相大人的亲外孙女。我再好,也只是一个人,抵不过整个楚家。”
夏庸有些意外,十七岁的姑娘家,能有如此清醒地否定自己,着实不易:“你恨不恨我将你留在老宅?恨不恨夏家?”
“父亲,我不恨您,也不恨夏家。”
夏明嫣心里清楚,在这个家里,她可以恨夏明月,可以恨楚氏,却不能恨夏庸和朱老太太。
站在他们各自的角度,他们并没有故意害她,最多只是做了对夏家最有利的决定。
就说当年没有将她送回老宅,就能保证楚氏不把她养歪了?
同在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恐怕会受更多委屈,跟楚氏之间很可能连现在的表面和睦都维持不了。
倒不如离得远了,至少没有直接撕破脸,她就是楚相礼法上的外孙女,将来她还还能扯一扯楚相府这面大旗。
夏庸点头,半点不加掩饰:“的确,若非娶了殷娘,有了楚相的支持,我坐不上现在的位子。”
“但是我不后悔,你也不该怨怼。没有我当日的决定,你如今还是不是侍郎千金都不一定,更不可能成为尚书千金。”
夏明嫣的外祖杨老太爷是蛊医中的翘楚,隐居之地恰巧也在卢阳。
夏明嫣在老宅的这些年,杨家舅父便暗中设法将蛊医之术传给了她。
沈小娘并非石女,脉象和触诊时的异象都是她用蛊粉封穴做出来的。
上一世夏明嫣信了楚氏轻贱、诋毁蛊医的那些话,回元京后便发誓再不用此术。
想到这些,夏明嫣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她自小没了娘,上一世太想得到楚氏的关爱,居然信了那些鬼话。
秋果送信回来时正好听到侍女画扇对着夏明嫣一通说教,说沈小娘就算不是她的生母,也抚养她长大,就该待之如生母。
好在这回夏明嫣没听信这些唆摆的话,眼皮一抬,打发画扇拿着刚送来的嫁妆单子核对嫁妆去了。
“奴婢这就去,保证不让他们短了姑娘一点儿。”画扇两眼放光,经过秋果身边时还轻蔑地哼了一声。
秋果瞪了画扇一眼,给夏明嫣端盘果子过去,大着胆子道:
“奴婢知道不该背后嚼舌根子,姑娘私下里对沈小娘好就行,画扇姐姐实在不该说什么是沈小娘抚养了姑娘的话。”
“传出去对姑娘的名声不好,也会有人说沈小娘不知尊卑。”
妾室哪怕是对亲生的子女都只有服侍和照料,不是抚养。
坐实了是由妾室养大的子女,会被说是小娘养的、丫养的,将来想要教养自己的子女都抬不起头。
秋果说得很对,上一世夏明嫣却不知好歹地斥责她挑拨离间。
夏明嫣心有愧疚:“你说的对,元京规矩多,我们是该多留心。你留意画扇很久了吧?她还做了什么?你大胆说,没事的。”
秋果见四下里没有别人,才道:“姑娘箱子里那些细软,在卢阳的时候好些就被画扇姐姐拿出去卖了,银票还捎回了府里。”
“东西不是最重要的,她无父无母的,这么多银子也不知道给了谁,万一是个......相好的,奴婢怕连累了姑娘的名声。”
夏明嫣伸手掩住她的嘴,起身从枕头里取了几张纸出来给她看:
“这是舅父让人快马送来的,都是画扇典当那些细软的记录和票根。不过......如果有人问你,你一定要说失窃是回元京之后才发现的。”
“至于画扇为什么这么做,你可以不知道,胡乱猜测都可以,但唯独不能提什么相好的,这一点你一定要记死了。”
秋果听着,圆溜溜的眼睛越睁越大:“姑娘有准备就好,奴婢都记住了,绝对不乱说。”
夏明嫣压低了声音:“那封彭州来的信就是向画扇索要钱财的,让你借着送齐大娘放回门房,就是为了让人注意到。”
“等母亲换了庚帖回来,一定会叫我去问话。我会借着这件事重新挑选陪房,画扇这样的人,我不会留。”
上一世画扇害死了秋果,最后还给她递上了那条了结她性命的白绫。
这一世,出嫁前,她就要解决掉这个隐患。
呵,让敌人消停的最好方式之一就是给他们制造麻烦。
前世她临终前听李玦说过一番话,让她知道了这件事里还牵涉了夏明月和楚氏背后一个天大的秘密。
细软被窃,彭州来的信,秘密......应该够让她们忙乎一阵子了,省得她刚嫁过去,她们就给她找麻烦。
晚饭前,楚氏果然遣人来叫,夏明嫣拿上票根和单子就赶了过去。
那封彭州来的信此刻正摆在案几上,封口拆开,显然里面的内容已经被看了去。
下人都被打发到了院子里,楚氏语气里透着一股极力压制着的阴冷:
“信是彭州来的,给你屋里人的。也是怪了,没听说你那儿有人的亲眷在那里。”
“彭州是流放的地方,谁有亲眷在那儿,或是跟那边的什么人结交了,是要和府里报备的,你可清楚?”
“这信还真是我屋里人的?”
夏明嫣心里清楚,楚氏不是在问这信是给谁的,她也知道这信是谁的,
楚氏真正担心的是这信是有心人设下的圈套,以及背后的秘密被揭开。
楚氏心里藏着一个青梅竹马,因这人举家流放彭州,二人婚事作罢,她这才嫁给了夏庸做续弦。
青梅变成了朱砂痣,楚氏心里放不下,可为了守护夏明月这个更大的秘密,她这十余年都极少和那边联系。
谁能想到楚氏自己克制住了心底的情感,反倒是她身边的心腹对那人情根深种,这些年一直暗中联系,回信还必捎带财物。
心腹自己没有足够的银钱还不敢偷楚氏的,就指使亲生女儿在老宅偷窃,甚至为了避嫌,这些年的书信都是先寄给女儿再让商队捎回元京给她自己的。
彭州那人已有妾室却未娶妻,心里何尝没有楚氏,这些年接受这么些财物,多是一家老小的生计所迫。
可是,楚氏不会这么想,她只会觉得心腹勾引了自己的朱砂痣,一起背叛了她......这就是彭州信背后的秘密之一。
撞破他人情事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夏明嫣面上焦急,但仅仅是刚刚才发现自己身边有老鼠的样子。
夏明嫣忧心忡忡地道,“这封信我正要追回,没想到母亲竟然先察觉了。我身边藏了一个贼人,还请母亲做主。”
于是,夏明嫣就将如何在备嫁收拾旧物时发现细软被窃,推测东西是在老宅时就丢了,就捎信回卢阳请杨家舅父帮忙查探,终于在当铺里查到一干证据的事说了。
楚氏看了那些东西,皱眉道:“这些确实是你的东西,可这些跟这封信有什么关系?”
夏明嫣指着票根上的日子道:“在老宅时我就见过彭州来的信,只是老宅还住着别的亲眷,我以为是弄错了,便没往自己身边想。”
“可如今想来,每次典当都发生在见信之后的两三日,这未免太巧了。母亲,这么多钱财,这......不会是要跟彭州的人联手做什么事吧?”
楚氏审视地看着夏明嫣,半晌才道:“你真不知道这些信里写了什么?”
夏明嫣立刻否认:“我以为信是别的院儿的,母亲,我一个人在老宅,要靠身边的人帮衬着过日子,我得敬着他们,我不敢......”
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就是这样过的,夏明嫣的神情和态度再单纯不过。
楚氏终于信了她只知道这些,她嘴角现出一丝冷然:“你怀疑谁?”
夏明嫣犹豫了一下才道:“画......扇,我知道她是母亲给我的人,无父无母的更不会有彭州的亲眷,可是我的东西都是她管的。”
楚氏冷笑,夏明嫣当然不知道,画扇和她身边的霞姑姑是一对母女,当年为了把画扇安插到夏明嫣身边,她特意隐去了这一点。
以画扇的年纪是不可能知道彭州那人的,可是霞姑姑不一样,当年她可是......
一瞬间楚氏回想起她与那人幽会时霞姑姑跟随左右时那躲闪而羞涩的模样,她的目光瞬间冷若冰霜。
贱人,都是贱人,敢觊觎她的人,她非让这两个贱人后悔出生在这世上不可!
“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决不能留,今儿我就替你出了这口气。只是丢了这么多东西,你才发现,也太疏漏了些,回去找女师领罚。”
夏明嫣正要应下,门外便传来夏明月的笑声,人未到而声先至,透着兴奋的声音很是响亮:
“怎么都站在外面?大喜的日子别都板着脸。长姐,你在么?舅母给的添妆我拿回来了,一会儿你正好带回去!”
夏庸声音更沉,说出的话理智得可怖:
“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非布衣,非鼎盛,想要向上,便要付出代价。说到底,这些年衣食、教养上没有亏了你。”
“少一些承欢膝下的宠爱,也少一些尴尬,多了一份庇护,也算是值了。我们父女一场,我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自幼不在家中长大,我对你不如明月。”
“可我对你的期望也不及对明月,你嫁去华家之后,只要安分守己,维系夏、华两家的和睦即可。若是遇到难处,回来说一声,家里帮你解决。”
从生存的角度看,地位、权势、条件的确高于情分,没了前者未必能活得了,活着也难活得好,没有后者再不舒服也能富贵地活成行尸走肉。
可是凭什么夏明月有了地位、权势,还占尽了父母的宠爱?
夏明嫣想起重生前在老宅的无数个深夜,她担心有了楚氏,夏庸就成了后爹,担心朱老太太身子不好还要顾及楚氏这个儿媳。
而她最终会被这些人抛弃,扔在老宅自生自灭,到了年纪,在老家嫁一个破落户家的鳏夫,这辈子都未必有机会再回元京。
那时候她还小,二叔家的和族里的兄弟姐妹们总会或讥讽、或玩笑,说家里不要她了。什么尚书千金,跟还不如他们。
她为什么对楚氏派去的女师言听计从,忍受她们的吹毛求疵甚至责打,就是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得不到他们的喜爱和重视。
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她已经看透了楚氏,可是对夏庸这个父亲,她心里那点儿希望的火光其实还没有完全熄灭。
更重要的是,两世以来,她都跟夏庸接触不多,对这个人缺乏了解。
夏明嫣很快就把心里那点对父女之情希冀压了下去,她也很是理智、清醒地道:
“父亲的意思,女儿明白了。我一定做好夏家的女儿、父亲的女儿,不丢夏家的脸面。”
“只是父亲现在算得这么清楚,我也希望父亲将来也能一样清楚,付出和得失总能对等才好。”
夏庸没想到她如此大胆,抬头时老眸微睨:“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明嫣微笑:“父亲坐在现在的位子上,与华侯和华家军关系微妙。稍有不慎,进,难免令圣上不满,退,华家不服父亲,隔三差五地折腾一下,让父亲面子上过不去。”
“要平衡这当中的关系,恐怕不是我贤良淑德、孝顺公婆就能做到的,父亲到时候千万不要让我吃亏才好。”
说是等价交换,到了事儿上哪有这么简单。
华靖离挺过了这一关,夏庸想让华靖离给他行方便,得她从中斡旋。
华靖离要是没了,或是伤重再无法上战场,接下来就会面临究竟如何交接,是否能彻底收归兵部管辖的问题。
夏明嫣知道自己难以左右这样的朝廷大事,可就是因为左右不了,夹在中间难做,不还得被他们埋怨没用么。
她目光一闪,带了些玩笑地道,“父亲对二妹妹给予厚望,可说到底李世子究竟什么时候承爵尚不确定,您就能肯定您对她的付出,就一定能得到对等的回报么?”
夏庸神情不悦,但很快眉头就舒展开来:
“是啊,世事无常......你这样很好,嫁到华家去,我放心。这么看来,你的确比明月适合华家,也算是错有错着了。”
“你昨日说的话,夫人都跟我说了。你放心,只要夏家好,我好,你永远都是夏家的嫡长女,日后至少会是华家的当家主母!”
“这两日多陪陪你祖母,你外祖那边还是远着些好,朝廷里有很多人都忌惮蛊医......”
夏明嫣应了,行礼离开。
父女之间,分离十余年,回来之后同在一府的时间不足五日,要说就靠骨子里的血脉唤醒父女之情,的确牵强了。
好在,这一世她还只是承担了一些差别对待,受了些委屈,上一世她可是顶着百倍的委屈全心全意地为家族付出过的。
她苦笑了一下,这一世不会了,她可以等价交换,却不会傻傻地付出。
对夏庸,如果他能一如既往地算计清楚,有来有往,对她和夏明月、楚氏之间的恩怨作壁上观,她不会怎样。
可是对夏明月和楚氏就不一样了,这一世她们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如果她不做点儿什么,她的下场比上一世好不了多少。
夏明嫣到了朱老太太的院子时,沈小娘也在那儿了。
夏明嫣向朱老太太行了礼,对上朱老太太关切的目光,再看向柔弱却好好地站在那儿的沈小娘,眼中控制不住得染上了一层雾气。
朱老太太一直有严重的心疾,身子一直不好,早年楚氏刚嫁进来的时候,她曾经试过将夏明嫣到她这儿来,自己带。
可是楚氏三天两头的来请安,身边的乔嬷嬷更是经常借口关心夏明嫣而搅得她不得清净,心疾发作。
她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日子久了,关系只会闹得更僵,才将她送回老宅抚养。
而沈小娘,上一世这个时候已经被杖毙了,因为背负着密谋换女、以庶充嫡的罪名,被一卷草席裹去了乱葬岗。
夏明嫣一直想着为沈小娘申冤,可是刚开始的时候,她浑浑噩噩的,楚氏各种体贴她、为她着想,甚至为了替她“平息”流言,动用了楚家的关系。
那时候她自己都迷糊了,怀疑是不是沈小娘真的是自己的生母,她端侯府的处境又很恶劣,真正平静下来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那时候,她不再逃避,找到了有人捏造谣言的证据,可因为楚氏和夏明月并没有直接出面,最终只找人顶罪了事。
后来她在端侯府的地位越来越高,李玦也承了爵,她找到夏庸提起此事,夏庸却教训她不该跟一个卑贱妾室走得这么近。
那时候朱老太太已经病入膏肓,人都不认识了,夏庸害了一种怪病,被太子安排去了一处行宫静养。
楚氏为了拿捏她为夏家和夏明月做事,用朱老太太的汤药要挟她,直到最后她才发现朱老太太已经没了几年了。
为了不让她知道,没有发丧,只草草地埋在了下人们的坟地里,她找到的时候,只看到一座布满枯草的荒坟。
现在,她们都还在,都还好好的,真好......
如果没有她,上一世李玦想承袭端侯爵位都难,更别提被封为异姓王。
李玦压根儿不是什么能够冲锋陷阵的大将,要不是她求来张老将军的支持,他根本入不了军中。
若非她动用了外祖家的人脉开拓出那条能让奇兵突袭的山路,他更不会有机会将华靖离的军功据为己有!
她为端侯府熬尽了最后一滴心血,等来的却是一条白绫和身后恶名,留下他们花好月圆。
好啊,这一世她嫁给华靖离,李玦这个无底洞就让夏明月去填吧!
毒计没施展出来就碰了软钉子,楚氏多少有些气闷,不过她也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满足夏明月的心愿。
夏明嫣没什么根基,跟府里人的情分也很有限,想拿捏她,以后有的是机会。
楚氏一手牵起夏明嫣,一手牵起夏明月:
“你们是亲姐妹,一辈子都要相互扶持。婚姻大事,原本我们做父母的决定就好,可我们总想着要成全你们的心意。”
“月儿,你得记着你长姐的这份情。嫣儿,华侯性子严肃些,日后有了难处,我和你父亲一定为你撑腰。”
夏明嫣感激地道:“在老宅的时候,若非母亲关怀,送了楚家的女师过去对我严加教导,让我能够不逊于元京闺秀。李、华两家,怕是都不会接纳我。”
“这点事儿妹妹不必记在心上,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了,齐大娘子还在我那儿等着呢。”
齐大娘子就是夏明嫣说的来劝说她的长辈,是她生母杨氏的义姐。
义妹遗女将要出嫁,身为长辈过来看看,再正常不过了。
“来的是齐大娘子?你代我问她好......你的嫁妆都备好了,回头我让人把单子给你送过去。”
楚氏不疑有他,她巴不得夏明嫣快点回去,她好亲自去两家把庚帖换过来。
夏明月却怀疑地盯着夏明嫣试探道:“长姐,听说这位齐大娘子年轻时是宫里的医女,就是她劝的你?”
“是啊,说起来还应该叫她一声姨母呢......说起这个,有一件事忘了向母亲禀报。”夏明嫣面颊微红,有些难为情地道,
“刚刚母亲顾着我的颜面未说出口,最近府里有些恶毒的传言,竟然说沈小娘才是我的生母。”
“我明明跟母亲长得很像,还有当年为母亲接生的产婆如今就在安平县主府上,齐大娘子前几天才刚见过。”
“那些混账话我是不信的,可把沈小娘气得心慌气短、夜不能寐。刚巧齐大娘子来了,我就请她帮着看看,您猜怎么着?”
上一世她听到那些谣言自己先就慌了,战战兢兢地来找楚氏解释,结果被她们按住灌了“安神药”。
她神志不清之下眼看着沈小娘被活活打死,自己被扣上以庶充嫡、为遮掩身世不惜将生母灭口的罪名。
重生之后,借着外祖家在杏林的关系,她立刻就把齐大娘子和那个产婆找了出来。
这些人原本就是愿意为她作证的,可惜上一世慢了一步,等到她们站出来的时候,已经解释不清了。
楚氏隐隐意识到事情的走势,嘴角一抽:“沈小娘......病了?”
夏明嫣叹了口气道:“沈小娘竟然是个石女,她之所以有月事,是因为肚子里长了个什么东西。”
“原想着以沈小娘的年纪,如今回府重新侍奉父亲,说不准还能有自己的亲骨肉......这么看,定是不能了。”
“石女?”楚氏和夏明月都没想到还会有如此彻底断绝后患的借口。
夏明嫣笃定异常,一本正经地道:“齐大娘子从前不止是医女,还是宫里的验身姑姑,她的夫君更是退宫的太医。论妇人病症,她的话一向很准。”
她又体贴地出了个主意,“留石女在后宅,不吉利,还会妨害父亲的子嗣,可是沈小娘毕竟照顾了我十几年。”
“我想替她向母亲讨个人情,祖母有个庄子缺人打理,就让她去吧,府里的院子也不必给她留了。”
夏明月像被烫到了舌头的猫,直接叫了出来:
“长姐好本事,你不就是想说,她根本生不了孩子,所以那些话都是假的吗?”
夏明嫣更加惊讶地看向夏明月:
“难道妹妹希望那些话是真的?你们不信齐大娘子,可以请外面的郎中来看。”
那些郎中会不会说真话,就看他们肯不肯搭上自己在杏林的前途,驳了齐大娘子和王太医两口子的话了。
“月儿,怎么说话呢?”
楚氏明白当中利害,拉了拉夏明月,“能够肃清谣言是好事,华家也不会不满我们换了新妇人选。”
“嫣儿,就按你说的,把沈小娘安置到庄子上。你也快回去吧,替我好好招待齐大娘子。”
一个沈小娘而已,没就没了,留在府里,还担心哪天夏庸想起她来了,风韵犹存的反而得了宠了。
夏明嫣是不是谋划着洗脱了谣言不重要,碰上这种事儿,谁不想着自证清白才不正常。
只要夏明嫣答应换婚,也没有怀疑谣言是她们炮制的,就够了。旁的,都可以从长计议......
夏明嫣刚出门,夏明月就追了上去:“长姐,你跟齐大娘子十余年没见,她劝你,你就听了?”
夏明嫣目光清亮,再诚恳不过地道:“长辈的话自然要听,何况她说的很有道理、很通透。”
“一个外人的话而已,你有空还是多准备些经书放在嫁妆里吧,以后用的上。”
夏明月看她完全发自真心,半点不似作伪,暗讽完她要守活寡,离开时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重生这种好事儿果然只会发生在她一个人身上,要说变化,也都是这位齐大娘子造成的。
可就算齐大娘子也是重生的,她又不能陪着夏明嫣去华家,一个退宫太医的老妻而已,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诶,是因为华老夫人喜欢礼佛吗?多谢妹妹提醒......”夏明嫣收起笑容往自己院子走去。
前世时她每每回夏府都是报喜不报忧的,端侯府里的龌龊事儿夏明月并不知晓。
那时她前脚刚定下妾室名分,后脚端侯府就有了几个正室的人选,显然他们早有准备。
若她为正妻,那些人中就会有人做贵妾,反之亦然。
这当中有一个就是老端侯夫人的娘家侄女,是个厉害人物,只是当时得了一场大病,没做成正室,隔了一年也做了李玦的贵妾。
她得想法子让这些个人早点遇上才好,也让夏明月体会一下她当初的艰难。
西院儿花厅里,齐大娘子正在教侍女秋果看方子,看到夏明嫣便道:
“楚夫人可信了?可愿意放手?你又没有碍着她什么,她应该不会揪着不放才对。”
夏明嫣笑着点了头:“母亲意在让二妹嫁进端侯府,只要如了她的愿,眼前的祸根便算是去了。”
“这当中的确有漏洞,只是为了让华家答应换我嫁过去,她不仅会装作看不见,甚至还会帮忙遮掩。”
因为只有她的身世和她这个人都没有问题,华家才会觉得换了人也不吃亏。
“嫣儿,你放心。沈小娘就是石女,脉象和触诊皆是如此,谁来诊治都一样。”
“蛊医之术,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日后千万不能荒废了。”
齐大娘子不好多留,欣慰地起身告辞。
夏明嫣行了礼,顺口就道:“秋果,那儿有封信不是咱们西院的,想是分错了。你送齐大娘子出去,顺便把信送回门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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