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甘采儿兰亭舟的其他类型小说《夫君二选一?草包美人吓哭了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兮若无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甘采儿抬起头,再看了眼青砖碧瓦的深宅大院,而后拖着脚步,一步一步离开。离开卫国公府后,甘采儿并没有沿路返回城南,而是去了城东。此时,大雪已停,但天空仍灰蒙蒙一片,远处有黑云压顶,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雪。从城西到城东这一路,甘采儿走得更慢,喘得更厉害,一呼一吸之间,似有冰碴子割着喉咙。有那么一瞬,她似乎觉得自己永远都走不到想去的地方。但凭着一股执念,终是在傍晚时分,甘采儿一步一挨地挪到了翰林大学士,当今太傅大人兰亭舟的住处。她拐到兰府的东北角,伸手叩响角门。“嘎吱”一声,门开了,露出一张沧桑的脸。“夫人,您来了。”“章伯,可别再这么叫。我早就不是这里的夫人了。”甘采儿捏了捏衣摆,局促地站在那里。兰家老仆这一声“夫人”,让她羞愧难当...
《夫君二选一?草包美人吓哭了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甘采儿抬起头,再看了眼青砖碧瓦的深宅大院,而后拖着脚步,一步一步离开。
离开卫国公府后,甘采儿并没有沿路返回城南,而是去了城东。
此时,大雪已停,但天空仍灰蒙蒙一片,远处有黑云压顶,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雪。
从城西到城东这一路,甘采儿走得更慢,喘得更厉害,一呼一吸之间,似有冰碴子割着喉咙。
有那么一瞬,她似乎觉得自己永远都走不到想去的地方。
但凭着一股执念,终是在傍晚时分,甘采儿一步一挨地挪到了翰林大学士,当今太傅大人兰亭舟的住处。
她拐到兰府的东北角,伸手叩响角门。
“嘎吱”一声,门开了,露出一张沧桑的脸。
“夫人,您来了。”
“章伯,可别再这么叫。我早就不是这里的夫人了。”甘采儿捏了捏衣摆,局促地站在那里。
兰家老仆这一声“夫人”,让她羞愧难当。想当年,是她亲手背刺兰亭舟,让他沦为全京都最大的笑柄,让他颜面扫地,还差点影响到他仕途。她本是没脸再来兰府,但......
“夫人是来看小姐的吧?”
甘采儿点点头。
“小姐在小花园堆雪人呢,她说要堆一院子的雪人,现在应该还没离开。”
“谢谢章伯。”
甘采儿道完谢,熟门熟路往宅子里走。
兰府不大,没走多久,甘采儿就在花园里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身上穿着红色滚毛边锦袍,正欢喜地在园中蹦蹦跳跳,很是活泼。几个婢女忙不迭地跟在她身后护着,生怕她摔着。
那个笑得眉眼弯弯的女孩,正是甘采儿的女儿,孟芙。
甘采儿躲在假山后,近乎贪婪地看着孟芙,看她拿小铲子铲雪,看她堆雪人,看她与婢女们打雪仗,看她输了撅着嘴耍赖......
甘采儿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放不下。
直到,一道清婉的声音响起。
“芙儿,你在雪地里玩了一下午,该歇一会了。”
随着这道声音,一位少妇缓缓走进花园。
一身白狐大氅显得她既雍容又清雅,身后跟着一位嬷嬷和两位婢女,她们举止谦卑恭敬,一看就规矩极好。
孟芙见到来人,扔了手里的小铲,开心地扑过去,奶气奶气撒着娇:“母亲~~~我再玩会儿呗~~~”
妇人蹲下身来,掏出手帕,细心地给孟芙擦拭额头的汗,柔声道:“你今日玩得太久,当心着凉。若没尽兴,明日再来便是。”
“哦~~~”孟芙虽不太甘愿,但仍是乖乖点头。
甘采儿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又酸又涩,还有一丝羡慕。沈云㬢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骨子里透出的端庄娴雅,从容大气,是她几辈子也模仿不来的。
由她来教养芙儿,应是再好不过,总比芙儿跟着声名狼籍的自己好上千百倍。
甘采儿抹了抹眼泪,强压下心中不舍,转头往角门走去。临出门前,她掏出一个崭新的荷包递给章伯。
“章伯,这个荷包烦劳你找个机会给芙儿。只是,别告诉她是谁给的。还有......”
“老奴省得,夫人来过的事,断不会让任何人知晓。”章伯很了然地接口。
甘采儿感激地看着章伯。她能偷偷来看女儿一眼,全赖这位昔日老仆给她行方便,打掩护。
她接着又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递给章伯,是一双棉护膝。
“我女红不好,针脚难看,但好在这护膝结实保暖,还望你老人家不嫌弃。”
“这,这,哪里使得呀~~~”
不待章伯推拒,甘采儿将护膝塞到他怀里,然后转身出了角门。
此时的天色,已经泛黑,不是夜色将近的黑,而是黑云压城的黑。
甘采儿从兰府出来,站在街口,望着街上家家户户透出的灯火,听着各家热闹的笑语,突然之间,竟不知自己该往去往何处。
今日是年三十,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何处是她的家?
天地之间仿佛没一个地方真正属于她,也没有一个家等着她归。
甘采儿落寞而疲惫地往城南走去。
甘采儿刚出角门不久,一个欣长的身影走到章伯近前。
“她走了?”
“回大人,夫人见过小姐后,就走了。”
“嗯。”
兰亭舟淡淡应了声,却站着一直没走。
章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只见后者目光停在自己手上。章伯低头一看,手上正拿着一只荷包和一双护膝。
于是,他朝自家大人举起两件东西,笑呵呵道:“荷包是夫人送给小姐的,护膝是她心疼老奴,给老奴御寒的。夫人真是有心了。”
“呵,做工如此粗糙,也敢拿来送人。”兰亭舟冷声。
说罢,他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章伯。
“将玉佩拿去给芙儿,至于护膝,你去账房领点银子,自去买一套好的。”
而后,章伯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大人拿走了小姐的荷包和自己的护膝。
章伯捏着玉佩,一脸无语。
“今年天寒,让人多送些银炭和棉衣过去。”
远远的,传来兰亭舟清冷的声音。
另一边,甘采儿快到城南时,“轰!”地一声巨响,天空忽地起炸雷!
甘采儿惊得一下摔倒在地,脚踝处蓦地传来钻心的疼痛,再也动不了一分。
随着巨雷响起,天空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狂风裹挟着雪粒,凶猛地袭卷了整个京都。一时间,天地之间飞雪漫天,阴风怒号,卷起层层雪浪......
暴风雪来了。
迎着扑面而来的狂风冰雪,甘采儿极为艰难地向前挪动着。可没过片刻,她就被冻得没了知觉,再也使不出一分力气。
她瘫倒在雪地里,微微睁开眼睛,望着黑沉沉的天,怔怔地,不言不语。慢慢地,手脚渐渐冰凉,目光也散去。
在最后一抹意识消散前,甘采儿想,自己死在此处,竟是连座坟都没有,哪怕是座荒坟也好呀。
回望她这一生,真是可笑、可悲、失败又荒唐。
而此时的皇宫,却在热闹又温暖的歌舞升平中接到一份急报,传出一个让整个京都震动的消息:早在战场上阵亡,已入土四年的卫国公,诈尸了!
“宣!快宣!”景和帝兴奋道。
与此同时,甘采儿终咽下最后一口气。
狂风吹过,暴雪彻底将她掩埋。
只余下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甘采儿死了,死于景和二十年,大年三十这日。
孟煜也于这一日,终于完成诈死诱敌的重任,重新活过来。
兰亭舟听到内室响动,抬眸望去,只见甘采儿穿着他宽大的外袍,正手脚并用往床底钻。一双白嫩似玉的小脚,使劲蹬着地板。
兰亭舟喉头微动,他敛目静了静,扬声道:“母亲,请稍等。”
待瞧着甘采儿彻底藏好,他才起身开门,将兰母迎进来。
“这么晚了,母亲怎么过来了?”兰亭舟恭敬地扶着兰母。
“见你书房灯还亮着,想着你没睡,就熬了银耳莲子羹给你送来。”兰母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碗放在桌上,“读书固然重要,但也要爱惜身子。”
说罢,兰母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往内室飘去。
兰亭舟的书房不大,布置得也很简洁,仅用一扇紫檀屏风将书房分隔成内外两室。
外室读书,内室歇息。
很小的地方,屏风也不太高,稍稍一扫眼,便能一览无余。
兰亭舟默默垂首,看来甘采儿来书房的事,已传到兰母耳里。
也不怪甘采儿怕兰母,实在是兰母太严厉。兰家人的一言一行,她都要求严格按规训来。
所以,她看不惯甘采儿的狐媚样儿,更是时常痛斥甘采儿勾引兰亭舟的举止,十分不待见这个儿媳。
要是让她抓到自己与甘采儿在书房与欢好......兰亭舟心底一默,完全不敢想象后果。
这个后果,甘采儿知道。
前一世她就没躲避,反而故意穿着兰亭舟的外袍出来与兰母见礼,一身欢好过的痕迹,若隐若现。
兰母气得要请家法教训兰亭舟!甘采儿哪里肯让?她护在兰亭舟身前,叉着腰指着一堆下人,嚣张万分:“我看谁敢?!”
除了章力和钟嬷嬷外,兰家下人全是甘采儿花钱买来的,她不让人动兰亭舟,就真没人敢动。
见众人都听她的,没人去理会兰母,甘采儿翘着下巴,十分得意地挑衅兰母。
兰母气急攻心,当场昏倒。
最后,兰亭舟跪在兰母病榻前,自请家法,让章力打了他十五杖。
这之后,兰亭舟有很长段时间没再理过甘采儿,哪怕是既定的初一,十五,也没再踏入甘采儿的墨逸院一步。
想起前世的闹剧,甘采儿缩在床底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兰母只是古板,但人不坏,不曾真正为难过自己。她只是不喜自己痴缠兰亭舟,不想兰亭舟因女色而影响课业。
前世,甘采儿因此分外怨恨兰母,觉得她处处苛责自己,所以经常忤逆和不孝顺,处处与兰母作对。
等到她进到卫国公府后,在深宅内院受尽搓磨,几度差点丧命,这时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恶毒。
只怪自己年轻时见识太少。
这一世,她收敛了恣意妄为,刻意避开冲突,屏息躲在床底,想来应该不会再把兰母气到卧床半月吧?
兰母能来书房,自然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只是甘采儿躲着不见人,兰母也给两人留些颜面,但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亭舟,明年开春你就要下场考试,书院可选好了?”
“回母亲,儿子已与杨先生谈妥,下个月就到镇上的启智书院去。”
“镇上的书院?”兰母皱眉。
“是的。”
“糊涂!”兰母“啪!”地一拍桌子。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兰母训斥道。
“你知不知,保人何等重要!书院出身又何等重要!清水镇上学问最好的夫子,也不过是秀才!”
“你因为你爹,已经被耽误了十一年,你还想再耽误下去?!你,你,这是要气死我!!”
兰母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她手捂着胸,眼见就要喘不上气。
不怪兰母生气,兰亭舟这个考试的机会来得太不易,出不得差错。
兰亭舟自小苦读,曾有神童之称,可如今年过十八,却连个童生都不是。这全是受兰父拖累。
兰家并非清水镇人,而是六年前从京都迁来。兰父本是朝中监察御史,但因其铁骨铮铮,刚直不阿,被当时的二皇子党针对,受诬陷入狱,最后惨死狱中。兰家也被抄家罚没得一无所有。
大雍国有律令,凡罪臣之后,一律不得参与科举。
因此,兰亭舟一直无缘科举。直到景和帝继位。新帝大赦天下,兰父也在赦免之列,兰亭舟这才被除去罪臣之子的身份,可以下场考试。
前前后后这一耽搁就是十一年。而明年的县试之后还有府试,府试之后有院试,乡试、会试、殿试......所以,兰亭舟的时间再也耽搁不起。
兰亭舟在兰母面前跪下。
“儿子不孝。”
“可是你那媳妇撺掇你的?”
听着兰母严厉的声音,缩在床底的甘采儿抿了抿唇。不是她撺掇的,而是她威胁的。
前世的她,短视又愚蠢,为了一己之私,差点生生毁掉兰亭舟科举之路。
大雍有规定,凡参加科举的考生,必须出自书院,同时还要有两个保人。通常书院的先生可兼作保人。所以,想要应试的人都得先进书院。
去书院就要交束脩,清河镇的书院一年要五两银子,竹山县的书院一年要二十两银子,若去到郡府,则更贵。
而兰家,祖传缺钱。
兰父一身清正,为官更是两袖清风,从不屑沾染铜臭半分。当年抄家时,从兰家抄出的金银细软全加一起,总共不过二百两。连抄家的刑部官员都不忍看。
兰亭舟没钱,但甘采儿有呀。
不过,前世的甘采儿并不想兰亭舟读书。她从镇上说书先生那里听过不少才子高中后,迎娶名门闺秀或是公主的故事。下意识里,她就认为兰亭舟一旦高中,定要被其它女人抢走。
所以,前世在兰亭舟读书这事上,甘采儿使了无数的绊子,甚至以断供兰母药钱为威胁,但她低估了兰亭舟为读书排除万难的决心。
在兰亭舟去深山里打猎,差点命丧熊瞎子掌下之后,甘采儿终于消停了。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甘采儿同意兰亭舟去书院,兰亭舟也答应她不离开清水镇。
此时趴在床底的甘采儿,恨不能狠狠扇前世的自己几巴掌,再踹上几脚!
面对兰母责问,兰亭舟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知子莫如母,见儿子这样,兰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兰母闭了闭眼:“都是我拖累了你。”
“县试而已,儿子在哪个书院读都无区别。留在清水镇,还能对家中照料一二,未尝不好。”兰亭舟宽慰兰母。
兰母长叹一声:“她非你良配。”
兰亭舟静默良久,而后缓缓道:“儿子知道,但她于兰家有恩。”
这两句话,像一记耳光,重重抽在甘采儿脸上。
果然,兰亭舟从来就没喜欢过自己!
虽是早知晓的事,但听到兰亭舟亲口说出,哪怕重来一世,甘采儿还是会难过,心如刀尖扎似的疼。
她是真的喜欢兰亭舟,可她也是真的配不上兰亭舟。
兰亭舟是谦谦君子,皎皎如月。能配得上他,能站在他身侧的,应是沈云曦那样的女子,温婉,优雅又高洁,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是名满京都的才女。
心里泛起难言的酸涩,甘采儿死死咬着手腕,一滴泪滑落脸庞。
第二日,甘采儿一早就坐上马车回甘家。
清水镇上不大,从兰家到甘家,坐马车不到两炷香功夫就能到。
甘府独占小半条街道,是座三进三出的宅院。朱红色大门,灰瓦白墙的庭院与周遭绿树相衬,显得古朴大气,一看就出自名师之手,完全不似一偏远小镇应有的风格。门前左右两座石狮子怒目坐镇,更突显出高门大户的富贵。
甘府下人见到甘采儿回来,忙热情迎上来,管家陈平让小厮快去正房通知老爷、夫人。
甘采儿在正厅落座没多久,就听到厅外传来嘈杂凌乱的脚步声。循声望去,便见一堆人往这里来。
“囡囡,你今日怎么回来了?”
一位妇人快步进来,她拉起甘采儿的手,态度十分亲昵。
妇人年约三十上下,着一袭绯红色长裙,领口和袖口都用金丝滚边,绣着精美花纹,裙边更满绣着大朵大朵芍药花,其乌发高耸,满头的金簪珠翠。她浑身上下就写着两个字:有钱!
如此浓墨重彩的装扮,在她身上却不显粗俗廉价,反倒贵气逼人。
此人正是甘家的当家主母,甘采儿的继母:魏玉兰。
一句话的功夫,其它几人也都进了正厅,甘采儿一眼看去,除了父亲,继母之外,还有兄长和幼弟。一家人齐崭崭的全都在。
看着还鲜活的,精气神儿正好的家人,甘采儿忍不住眼眶泛红。这一面,她整整盼了十二年!她前世自从进了卫国公府,就再没能见家人一面,至死都没能!
“小妹,是不是兰家那小子欺负你了?我找他去!”
甘宝源眼见妹妹眼中含泪,顿时心头火起,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出门找兰亭舟算账。
甘采儿忙拉住他,嗔道:“谁说他欺负我了?”
“你看你,眼眶都红了!”甘宝源不信。
“我也去,我也去!”五岁的甘宝光也挥起双手,一脸的兴奋。
“你又跟着捣什么乱!”甘采儿气笑了,使劲揉甘宝光的头。
经这么一闹腾,甘釆儿心中那点伤感也散了。家人的关爱和嬉闹,终于在这一刻让甘采儿踏实下来,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真的重活了。
“囡囡呀,若有什么事,你可别憋着。你放心,凡事都有爹给你做主!”
甘采儿心里一暖,同时又心生愧意。她自嫁去兰家后,很少再回甘家。难怪一家人此时全盯着她看,眼里都有担忧,这是担心她受了气跑回娘家?
“这是我家,我还不能回来看看?”甘采儿一瞪眼,娇蛮霸道起来。
“能,能,能!谁说你不能?你就是天天回家都能!”甘茂国忙不迭点头,脸上笑开了花。
“我就是想爹娘了嘛~~~”甘采儿偎进魏玉兰的怀里,撒着娇。
“陈管家,快让厨房去买最新鲜的鲈鱼!”魏玉兰高声吩咐。
“欸,这就去。”陈管家笑呵呵应声。
清蒸鲈鱼是甘采儿最喜欢的一道菜。
“还是娘心疼我,谢谢娘。”甘采儿亲亲热热挽起魏玉兰胳膊。
魏玉兰乐得合不拢嘴,高兴地拍着甘采儿的手。
“娘最近淘了好几块上好的云锦,专门给你留的。走,快跟娘去看看。”
魏玉兰说着就拉着甘采儿往内室走。
看着母女相携离开的背影,甘茂国心情很复杂。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就这么轻易被一个外来女子给抢走了?
魏玉兰并非甘采儿的亲生母亲,她是甘茂国的继室,但这对继母女的关系比亲母女还要好。
甘宝光才是魏玉兰的亲子,可在魏玉兰那里,对甘宝光的宠爱远不如甘采儿。原因无它,只因魏玉兰喜欢女儿。
魏玉兰嫁给甘茂国时,甘采儿刚五岁,正是雪玉可爱,软萌软萌的年纪。魏玉兰对甘采儿一眼沦陷,从此如珠如宝地宠着,宠得比甘茂国还变本加厉。
魏玉兰最爱做的事,就是打扮甘采儿。甘采儿能名扬清水镇,成为镇上第一美人,魏玉兰功不可没。
看到一堆五颜六色,艳丽逼人的云锦,甘采儿不由扶额。这金光一道道闪得,快亮瞎她的眼。魏玉兰格外喜欢将她打扮得富贵、喜庆、鲜艳、浓烈得让人喘不过气。
前世的甘采儿因此没少受京都贵妇们的奚落,她们笑她身上不挂足三斤金银就出不了门,讥嘲她是胸无半点墨,浑身暴发户气质。
经前世开阔眼界后,如今再看这堆花花绿绿,甘采儿只觉得眼睛疼。但这些全是魏玉兰精心挑来给她存着的,她难拂好意,也只能收下。
“说吧,这次回来,到底有什么事?”魏玉兰一边整理云锦,一边看着甘采儿。
知女莫如母。甘采儿由魏玉兰一手带大,她的心思瞒得过旁人,但瞒不过魏玉兰。
“嘿,嘿,还是娘知道我。”甘采儿笑嘻嘻往魏玉兰身上靠。
“呵,就你那点小心思。快说吧。”
“夫君明年二月不就要下场考试嘛,我琢磨着让他去个好书院,最好是州府的。”
“前些日子,你不是还哭着说不让他出镇的?怎么一下就转性了?”魏玉兰狐疑看着她。
“我这不是想通了嘛。万一他高中了,我也能做个官家娘子呀!”甘采儿讪笑道。
“囡囡呀,官家娘子哪有那么好当的。”魏玉兰长叹一口气。
“男子一旦得了意,想的都是名利双收,娇妻美眷。抛弃糟糠之妻那都是常事。”
“俗话说得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负心薄情的才子,娘见得太多。”魏玉兰拍着甘采儿的手,语重心长道。
魏玉兰这番话,倒不是诳语。她确实认识不少文人才子。甘采儿此次回府,想求的也是她。
魏玉兰嫁给甘茂国之前,曾是旦州府红袖招的老鸨。虽说红袖招只是旦州府二流青楼,但也有两个头牌,楼里慕名来的文人才子不少。
魏玉兰欢场打滚二十几年,见惯了痴心女子负心郎。在她眼里,与其让男人展翅高飞,不如牢牢绑在身边,踏实做一对平凡夫妻。
前世的甘采儿也是这么想的,但重来一世,她决定放下对兰亭舟的私心,只求报前世恩情。
心境不同,选择自然不同。
“不嘛,娘~~~”甘采儿不依不饶开始撒娇,“我就想当官家娘子!”
“而且夫君当了官,也能关照爹的生意,到时候娘不就有更多钱买首饰了?不仅能当清水镇的首富娘子,还能成竹山县的首富娘子!”
甘采儿哄起来人,声音又娇又软,嘴上似抹了蜜。
“真不知道你看中他哪一点了!”魏玉兰心一软,恨恨戳着甘采儿脑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兰家小子除了皮相好看外,就是一冰木疙瘩,又冷又硬,还不开窍。就这,也能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明日就给旦州的姐妹去封信,问问如今府州书院的情况。”
魏玉兰终是拗不过甘采儿,遂了她心愿。
甘采儿兴高采烈的回了兰宅。
重来这世,一切都有了更好的开始。
景和二十年的冬天特别冷。
在接近年末岁尾时,京都连下了七天七夜的雪。
雪花纷纷扬扬,将整座都城都掩在冰雪之下,极目望去,天地之间一片白。
清晨,天光微亮。
城南一处偏僻的陋巷中,一扇柴门“嘎吱”作响,门从里面被人推开,走出一个妇人。
妇人看上去年岁不大,约摸三十出头,其秾丽的眉眼,还能依稀看出一丝曾经的惊艳绝色。
若有京都世家贵妇在场,便会认出这妇人就是曾被整个京都贵妇圈引为笑柄,鼎鼎大名的草包美人:甘采儿。
可眼下的甘采儿,再也称不上“美人”两字。
此时的她,脸上布满细纹,皮肤粗糙又干黄,面色黯淡,显出远超年龄的老态。
廉价的青花头巾包裹着发髻,边缘处钻出几缕头发,枯黄与苍白间杂,更显出她的破落和窘迫。
她每走几步,就要停下喘气,看上去十分病弱。她身上的衣服也很单薄,仅一层碎花夹袄,被冷风一吹,人就不住瑟瑟发抖。
尽管很冷,身体也不适,甘采儿仍顶着风雪,往外走去。
经过七日七夜的雪,京都大街小巷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甘采儿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花了两个时辰,她才从城南走到城西。
京都城“东富西贵,南贱北贫”,住在西城的不是王侯公卿,就是门阀世家,全是高门显贵。
甘采儿沿着墙根儿,一路东拐西绕,熟练地走进一处高门大院的背街后巷。
她径直走到巷底,蹲下来用脚刨了几下,便见那墙角根儿露出一个不大的狗洞来。
她从怀里掏出一小截新鲜的柏树枝,塞进狗洞中,而后轻轻摇晃起来。
不一会,墙的那头,传来一道声音。
“娘,是你吗?”声音很年轻,约摸是八九岁的小少年,还带着一丝稚气。
这一声“娘”,直叫得甘采儿肝肠寸断,瞬间红了眼眶,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滴。
“星儿,是我。”她语带哽咽。
“娘,你能不能把我接走?”小小的声音里包含着希冀。
甘采儿闻言,心如刀绞,泪掉了更凶了。
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她何尝想母子分离?!可她人卑言微,哪能与卫国公府对抗。
她稳了稳心神,装出尽量轻快的声音:“星儿,等你再大一些,就可以向族学申请去书院学习。到时候,我们母子就能见面了。”
“不会的!母亲不会让我出去读书的,她现在连族学都不让我去了!”
“娘,你就接我出去吧,你能带妹妹走,为什么不能把我也带走?”墙那边声音焦躁起来,隐有哭腔,还夹着十分委屈。
儿子的话,一寸寸凌迟着甘采儿的心。她何尝不知那设计坏她名声,将她逼上绝路的歹毒女人绝不会善待她的儿子。
但......
“星儿,你是卫国公府的长子,上了族谱的,娘带不走你呀~~~”
甘采儿捂着嘴,痛哭失声。
不是她不想带走儿子,而是根本不可能。
听到她哭,墙那边的声音慌张起来。
“娘,你别哭,我不走,不走了。”
“娘,我听你的话,我会认真读书!她们不让我读,我就偷偷读。等我长大了,定会为娘讨回公道!”
甘采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从怀中掏出个荷包,使劲儿往狗洞里塞。
“府中刁奴多,这些银子你拿着。大夫人若让人难为你,你就拿钱打点一二,不要舍不得。娘别的不求,只求你们兄妹二人能平平安安。”
“娘,我省得。”
一双小手接过荷包,紧紧捏在掌中。
“大少爷,快走吧,别让人发现了。”远远传来小厮的声音。
“好了。星儿,快些回屋去。今儿天冷,仔细别冻着。”甘采儿也出声催促。
“娘,你什么时候再来?”
“正月十五,可好?到时候娘给你带糖人。”
“嗯,好。”
孟北海从地上站起来,扯了扯身上的衣袍,料子是上好的云锦嵌狐狸毛,只是太过破旧,而且显明小很多,连手腕都遮不住。
自从父亲战死,娘又被赶出卫国公府后,他在府中过得便一日不如一日。他抿了抿唇,握紧手中的荷包,转身走了。
听着墙那边脚步声渐行渐远,甘采儿才扶着墙慢慢直起身。忽地一阵眩晕,她用指甲紧紧抠住墙壁,这才没让自己摔倒在雪地里。
四年前她生女儿时难产,落下了病根。到了这两年,身子更是大不如前,虚得厉害,整日里不是咳就是喘。
甘采儿搓着冻得麻木的手,突然很想哭。她也曾是千娇百媚的女娘,也曾是人人口中羡慕的状元娘子,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既然兰亭舟不喜欢自己,那这一世,就不再委屈他。
想来前世兰亭舟与自己十年的婚姻,对他来说是何等艰难的忍耐。
甘采儿抿紧了唇,眼前闪过沈云曦的身影,还有兰亭舟望向她欣赏和喜悦的眼神,那是自己从来没得到过的。
兰亭舟在她这里多是隐忍、克制,不被她蠢得恼怒,就是被她撩拨得失控,独独没有过欣喜和赞赏。
兰母走了。
“还不出来?”清越的声音响起。
甘采儿抹了脸上的泪,低着头爬出床底。
兰亭舟默默看着甘采儿,心里奇怪,一向娇纵跋扈的人,今日怎么肯如此委屈自己?
甘采儿灰头土脸从地上站起来。兰亭舟见她眸子微红,似哭过了?他心中微微一拧,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伸出手,想将甘采儿拉入怀里,替她擦擦脸。
甘采儿却侧身一步,避开他伸来的手,向他屈身行礼:“今日之事是妾身冒犯,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罢,甘采儿裹紧外袍,快步冲出书房。
兰亭舟本能地追了两步,后又想到什么,生生顿住脚步。望着甘采儿仓惶离去的背影,他缓缓坐下。
看来自己与母亲的对话,都让她听了去。母亲没说错,她非他理想妻子,甚至是从未想过的妻子类型。
兰亭舟出生书香世家,从小泡在各典籍之中长大,小小年纪就熟读四书五经。
在他心目中,他的妻子应是知书达理,温婉贤惠的女子。夫妻之间也应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而不是像甘采儿这样......呃,痴缠不休,索求无度。
在兰亭舟眼里,甘采儿大胆、粗鄙、头脑简单、一根筋,却也明媚动人。他觉得甘采儿似一团火,如骄阳烈焰,浑身上下都燃着霸道的,能灼伤人的温度。
兰亭舟自有傲骨,他被甘采儿逼着成亲,心里极为抗拒,也不忿。但她又实打实的对兰家有恩,他便忍下这口气,只当自己为报恩情,以身抵债。
所以,只要甘采儿不太过份的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比如偷偷瞒着兰母荒废课业,陪她出外游玩,又比如白日宣淫,偷半日欢愉......
兰亭舟望着桌上的青花瓷空碗,抿紧了唇。
让她早些清楚自己的心意,也好。省得她执念太深,又想层出不穷的花招。
甘采儿一口气跑回墨逸院。小红见她风一般地跑回来,开始不由一惊,而后看清她身上胡乱裹着的袍子,便捂嘴直笑。
“小姐,这大半夜的,你还回来干嘛?”小红打趣道。
甘采儿瞪了小红一眼,默默往房内跑。
“小姐,你要不要沐个浴?”小红凑到她近前,笑得暧昧。
“你这作死的丫头,还不快去烧水!”甘采儿羞恼。
“欸,奴婢这就去~~~”小红哈哈地笑着跑出去。
甘采儿被甘茂国从小宠坏了,养歪了,小红自然也是歪的。正所谓仆肖其主,主仆二人全都是无法无天的性子。
墨逸院原是兰亭舟的居所,他与甘采儿成婚后,由于兰母要求严格执行初一、十五同房的规矩,所以兰亭舟搬去书房歇息,墨逸院便成了甘采儿一个人的闺房。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前世的甘采儿会觉得委屈,而如今的她,却觉得安心。她想放过兰亭舟,也放过自己,不再拧巴,不再较劲,不再一门心思去求兰亭舟的真心。
助兰亭舟早上青云,帮他幸福圆满,是甘采儿今生的心愿之一。
她裹紧身上的外袍,觉得十分疲惫。重生回来才半日,心神还未稍稳,便“忙忙碌碌”了大半天,她看了一眼身上斑驳的痕迹,捂住了脸。
现在急需解决两个问题,一是和离,二是书院。
甘采儿知道,自己迫使兰亭舟成亲,是兰亭舟一生中最屈辱的事。更何况,兰亭舟日后会遇上真正与他琴瑟和鸣的女子,他真正的良配。
错的事,总得要改过来。不过,成亲半年自己就提和离,怕是对兰亭舟又一次伤害。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当下比和离更紧要的是书院。
兰亭舟前世三元及第,仅凭四年时间就登顶状元,成为大雍国二百年来最年轻的状元郎,轰动一时,传为佳话。但没人知道,兰亭舟科举之路走得异常艰难,主要问题就出在书院上。
对于明年的县试,甘采儿并不担心。一是这种小考,兰亭舟闭眼都能考过;二是清水镇就算再小、再偏远,可在竹山县那也是数得着的。镇上的启智书院每年也要考一两名童生出来,没人会意外。
甘采儿担心的是之后的院试和乡试,特别是乡试。前一世,在参加乡试前,兰亭舟已声名鹊起,有了少年才子的美誉,因而受人排挤,嫉妒,还遭人暗算。
乡试开考前一月,兰亭舟被人举报书院为他身份造假,还买通数位落榜考生做证,让他差一点取消被秀才功名,无缘乡试。
幸而一位大儒惜才,出面担保让兰亭舟先参加考试,考后再详查相关情况。若举报属实,则取消兰亭舟所有成绩,自己愿同担问责。
后来,兰亭舟在乡试中一举夺魁,拿下解元。但这段公案一直影响他很多年,哪怕是在他金殿折桂后,景和帝都还下令重查此事。
所以,让兰亭舟去一个声名好,份量足,有名师坐镇,学风严谨清正的书院,是眼下最迫切,也最紧要的事。
只是一个好书院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甘采儿决定回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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