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回来后没几天我突然晕倒了。
芙彤在我的病床前哭成了泪人。
“爸,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
被送到医院后,医生告知我是胃癌晚期。
日积月累,无力回天。
我的病床前来来回回地走过了很多人。
上到市长省长,下到平民百姓。
他们鼓励我、夸奖我。
但我的眼睛却越来越睁不开,手上也没了力气。
芙彤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她紧紧握住我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直流。
“爸,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爸,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我不该推你,也不该恶语中伤你。”
“爸,我爱你。”
“妈妈也很牵挂你,你离开后,她每天都寝食难安,没过多久就瘦得皮包骨头。我们都很想你,求你不要离开我们好不好?”
她的眼泪滴到我的手背上,我用尽全身力气给她擦了擦眼泪。
随后,我的目光转移到了傅雅宁身上。
“雅宁,事到如今,该放手了。”
我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我知道她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所以她的眼睛一直不敢直视我。
而如今,这件事情该解决了。
良久,傅雅宁静默地开口。
“好,我答应你。”
在我和芙彤的注视下,她在那份离婚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时过境迁,我们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在我死前搞清楚。
“我奶奶……”
傅雅宁给我整理了一下头发。
“奶奶那天一直在等你回来,可是你却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洪水,又返回去救村民了,奶奶是带着遗憾走的。”
“但是她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她只恨自己身体不能再硬朗一些,亲眼看到你干出一番自己的事业。”
“奶奶和我们一样,都以你为荣。”
眼泪顺着我的眼角落入斑白的鬓角,我的生命也随之一点一滴地流失。
我是人民的孩子,却不是我奶奶的好孙子。
扶贫的三十年里,我回家看奶奶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几乎将我所有的时间都献给了大山,献给了祖国,却忘了在另一座山里,还有一个身影在默默等我回家。
芙彤看出了我的气若游丝,她慌张地给我擦干眼泪。
“爸......”
我扯了扯嘴角想让他不要担心。
“芙彤,爸爸希望你以后可以成为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明辨是非的好妻子……”
“不要伤心,忘了爸爸……”
声音戛然而止,病房里寂静一瞬后,随即爆发了剧烈又悲痛的哭喊声。
真正的离开,是不被人铭记。
而我相信,我会始终鲜明地活在千千万万个国人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