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日对着我给他留的物件,不是哭就是嚎。
还把我最后那封和离书当宝贝,说是我爱他的证明。
我听了好笑,告诉宫人,不必再同我说这些。
可是有一日,我陪着萧铭去侍郎家赴宴。
在灯烛昏昏的角落里,看见了陆云溪。
我差点没有认出她。
她瘦得皮包骨,眼窝整个儿地凹陷下去,神情呆滞。
只剩瞧着我的时候,有一丝活人似的波动。
是惶惑,盯得久了,变成了惊惧。
早不复当年的跋扈和怨毒。
我还没开口,身边侍从见我在打量她,已经识趣地给我介绍。
太子妃娘娘,这是京中一个有名的妓子,虽然看着痴傻,但身段极好。
又没有倚仗,人尽可欺,不用费一个铜板。
所以有些公子哥儿会把她带上,方便聚众……萧铭听了恼火,立刻呵斥道:居然敢把这种人放进来?
真不知叶侍郎是何等家风。
他声音不小,吓得在座之人,无一不胆战心惊。
叶侍郎飞速把陆云溪揪起:谁让你过来的?
你一个厨娘,不在后院烧火,跑到贵人跟前做什么!
还不快滚!
我淡淡地抿了一口茶。
陆云溪却忽然怪叫一声:苏意!
啊啊啊啊啊!
苏意!
萧铭瞬间拍案而起,差点把碗盏摔了。
身边侍从赶紧上前:大胆,区区贱婢,竟敢直呼太子妃名讳!
陆云溪很快被带走了,她嘴里堵着烂抹布,叫唤到嘶哑。
我依然坐在酒案边,没有再分出一个眼神。
萧铭攥住我的手:都过去了,阿意。
入东宫的第三年,我生下了小女儿。
两岁多的儿子会跑会闹,扒在床前,捏妹妹的小脸。
我瞧着他们笑闹,只觉心都化开了,柔软得不可方物。
萧铭下了朝,从殿外回来,带了一身风雪。
我赶紧退避三舍:烘热了再过来。
他倒是从不跟我顶嘴,乖乖盥洗了三遍,又换了衣袍,才来抱小孩。
我支颐坐着,由得他带孩子们吵闹。
屋子里很暖,安心得叫人犯困。
窗外雪停了,腊梅浮香。
又是一冬晴日。
(完)